板橋高中的記憶

□陳亮

最近，翻出塵封近50年的板橋高中畢業(yè)照片。仔細觀看，能夠認出來叫上名字的還不算少。因為，照片后面當年注下的師生的名字還清晰可見。可歷經(jīng)近50年的變遷，他們中有的已經(jīng)故去，有的異鄉(xiāng)定居，多為花甲之年。真正常有見面、保持聯(lián)系的為數(shù)不多。但一張張曾經(jīng)熟悉的面孔、兩年同窗共讀的同學情誼，仍然銘刻在我的記憶中。

1971年初，汝河兩岸的板橋鄉(xiāng)村，大雪紛紛。從北面的伏牛山谷，越過冰封的沙河，至南面的白云山下，溝壑不見，鄉(xiāng)村大地白茫茫一片。

雪花飄落的天空下，十分寧靜，只有被大雪和冰凌壓彎的樹枝，不時發(fā)出斷折的聲響。就在這片冰天雪地里，百余名學子，挑著行李和干糧，冒著嚴寒，踏著積雪，走出家門，翻過大山，涉過冰河溝壑，匯集到板橋高中，開始了兩年苦讀求學的生活。

那時的板橋高中，坐落在水庫大壩下，與水庫管理局相鄰，距板橋街也僅約一里地。板橋高中原為泌陽縣第五中學，在1969年社辦高中時，增設高中部，學制兩年。

記憶中的板橋高中，環(huán)境優(yōu)美。校園內(nèi)，楊柳成蔭，教室寬敞明亮。校外操場與籃球場合一，周邊的菜地、稻田把學校襯托得一派田園風光。操場不遠處，一條由板橋街通往水庫大壩的柏油馬路，人來車往。水庫干渠兩旁的楊柳，枝條茂密，鳥雀舞鳴，是師生閑暇時的好去處。尤其是傍晚，同學們漫步閑逛，結伴說笑。大家時常在這里調(diào)逗打鬧，談天說地，憶古論今，遐想未來。渠邊小道，成為我們師生的第二課堂。

我所在的四排，第一學年有52名學生。教室在最前排的西邊，東邊是五排。就在開學的第一學年，學校發(fā)生了讓我們終生難忘的兩件事。

一是觀看宣判大會。那年，一名殺人犯被判死刑。宣判大會那天，全公社各大隊的群眾及在校師生幾千人參加，會場人山人海，群情激昂，要求嚴懲兇手的口號聲此起彼伏。宣判結束，押送兇犯游街示眾時，幾千人蜂擁而上，追逐刑車高呼口號。

我們班的男同學提前得知刑場地點，抄小路趕到刑場，近距離觀看了槍決兇犯的過程。過后，不少同學對那個場面仍膽戰(zhàn)心驚，連續(xù)數(shù)日夢中驚醒。有的甚至產(chǎn)生惡心嘔吐、吃不下飯的情況。槍決兇犯的場景成為師生們課后閑談的話題。調(diào)皮的男生不時小惡作劇，驚嚇膽小的同學。

二是深夜的軍事演習。當時，“文革”尚未結束，處于復課鬧革命階段，學習內(nèi)容除文化知識外，還要學軍、學工、學農(nóng)。一天深夜，校園內(nèi)突然槍聲四起，把熟睡的同學們從睡夢中驚醒。只聽公社武裝部的同志和幾名老師大聲呼喊：“臺灣反攻大陸了！”組織帶領學校師生迅速轉(zhuǎn)移。頓時，學校3個班級的男女生宿舍亂作一團。當時校園內(nèi)停電，一片漆黑。很多同學在緊急的催促中，來不及穿衣就奪門而出，跟隨混亂的人群，向水庫大壩方向跑去。

在慌亂的逃避中，大家感覺大戰(zhàn)在即。好在班里幾名年齡稍大的同學膽大一些，主動擔負起照顧同學的責任。黑夜中，同學們跌跌撞撞，亂作一團。不少同學被荊棘剮傷、摔傷而流血不止。

當組織演習的人員把師生帶回學校，宣布“軍事演習結束”時，我們才恍然大悟，知道是虛驚一場?；氐剿奚?，在燈光下，同學們相互對視：有的穿錯衣服，有的赤身裸背……不由得哈哈大笑。

不過，也就是這次演習，給我們上了一堂面對生死考驗的人生課。從此，我們對人生有了新的認知，思想和行為也逐步成熟起來。

我懷念照片中已經(jīng)故去的老師和同學，思念已步入晚年、享受奮斗一生勤勞成果的同學，祝愿你們安康幸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