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鄉(xiāng)俚語中的盤古文化

盤古神韻。   周豫林 攝

◇劉樟

泌陽是盤古文化的發(fā)祥地，盤古文化被一代代人口頭傳誦的同時，滋養(yǎng)著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田，并使泌陽這片熱土成為人們共同守望的精神家園。盤古文化在流傳過程中，已被人們編造成許多優(yōu)美動聽的神話故事，并向四面八方不斷地擴(kuò)展開去，成為中華文化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。盤古文化不但豐富了人們的精神世界，同時也滲透在人們的生活領(lǐng)域。在人們的日常用語中，時時都能看到它的影子。

“子妹倆”與“碰巧”

在泌陽人的稱謂里，“子妹”（兄妹）與“姊妹”（姐妹）在特定的語言環(huán)境里，人們會區(qū)分得非常清楚。如在談話中當(dāng)問及“子妹幾人”（兄妹總數(shù)）或“姊妹幾人”（姐妹總數(shù)），被問者都能夠準(zhǔn)確地回答出來。“子”是舊時對男子的尊稱，如孔子、孟子、老子、莊子等，現(xiàn)代漢語中，“子”的本義早已發(fā)生了根本變化；而“姊”在書面語中也早已消失，只有在方言口語中還在延續(xù)使用。

在泌陽方言中，至今仍保留著稱夫婦二人為“子妹倆”的習(xí)慣。這在外地人聽來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，但這恰恰是保留了盤古文化的稱謂習(xí)慣。

相傳，盤古兄妹是混沌時期的人。那時候，天下人口稠密，人們見利忘義，咒天罵地，整個人類都陷入深重的罪惡之中。上帝決定要?dú)邕@些人類，重塑人間。為了不使人類斷種，就派了一位天神下凡，尋找人間最善良的一對男女，作為未來新人類的始祖。這對男女就是盤古兄妹。隨后，天塌地陷，洪水滔天，罪孽深重的人類都在這場洪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只有盤古兄妹因上天佑護(hù)，避過了這場劫難。

洪水消退后，兄妹二人就選擇一處山巔定居安家，這座山就是后來的盤古山。上帝指令盤古兄妹成婚，繁衍人類，重造人間。這種違背人倫常理的事盤古兄妹堅(jiān)決不從。于是，上帝就派天神對盤古兄妹說：“那就只有看天意了。你們兄妹把山頂上的兩扇磨盤一人一扇滾下山去，如果兩扇磨盤滾到山下合在了一起，天意難違，你們兄妹必須成婚；如果兩扇磨盤到了山下各去一處，合不到一起，一切都由你們說了算。”

結(jié)果，兩扇磨盤滾到山下不遠(yuǎn)就合在了一起。盤古氣急，飛起一腳，便將上面的一扇磨盤踢得無影無蹤。據(jù)說，那扇磨盤落到了西大山上。留下的另一扇，就是現(xiàn)在盤古山下大磨村旁的那扇磨盤。

生氣歸生氣，然而天命難違，加上肩負(fù)著繁衍人類的使命，最終這兩位人間僅存的兄妹還是結(jié)成了夫妻。為了紀(jì)念這兩位偉大的人類始祖，至今在盤古山周圍，人們還把夫妻二人稱為“子妹倆”，而且把小兩口稱作“小子妹倆”，把老兩口稱作“老子妹倆”。

在泌陽縣方言中，至今人們還把“巧合”“恰巧”“恰好”說成“碰巧”。這一詞語也來自盤古文化中“滾磨成親”的故事。兩扇磨盤從山頂滾下，到山下不遠(yuǎn)，就碰在了一起重合起來。這實(shí)在是再巧不過的事。所以，人們就把這種巧合稱作“碰巧”，流傳至今，并在流傳過程中不斷擴(kuò)大這一詞語的義項(xiàng)范圍。 

“臭妮子”“小姐”“千金（斤）”和“先生”“后生”“公子”及“百家姓”“一奶同胞”

“滾磨成親”后，盤古兄妹便結(jié)成了夫妻，后人稱他們二人為“盤古爺”和“盤古奶”。盤古奶十月懷胎，結(jié)果卻生出了個肉疙瘩。盤古爺十分生氣，就將這個肉疙瘩用手提到后山挖坑埋了。

光陰似箭，不知不覺一年時光又過去了。經(jīng)十月懷胎，盤古奶又生下了個肉疙瘩。盤古奶又羞又氣，起身去了西大山，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。

盤古爺盛怒之下，拿起砍柴刀朝肉疙瘩砍去。這一砍不要緊，一群活蹦亂跳的胖小子從里面跑了出來，整整一百個。隨后馬上想到一年前埋在后山的那個肉疙瘩。

盤古爺起身向后山飛奔而去，從地下挖出之前埋下的那個肉疙瘩，小心翼翼地用柴刀劃開，剎那間一群胖丫頭爭先恐后地從里面蹦了出來。盤古爺樂壞了，用手指點(diǎn)著一個一個地數(shù)，不多不少正好也是一百個。

埋在地下的這個肉疙瘩，雖過去了一年多時間，因有天神庇護(hù)完好如初，不見有半點(diǎn)損傷。但畢竟已過去了那么長時間，肉疙瘩的表皮已經(jīng)稍稍有些氣味，于是這群胖丫頭就被盤古爺昵稱為“臭妮子”。所以，至今泌陽民間還昵稱自己的小女孩為“臭妮子”。

一百個胖小子尾隨而來，看到這一群胖丫頭就叫妹妹。這時，盤古爺可不答應(yīng)了，硬要他們叫姐姐。這群男孩說：“她們來到這世間比我們晚，怎么可以叫她們姐姐呢？”盤古爺說：“你們不知，她們來到世間可比你們早一年多呢。”童男和童女爭執(zhí)起來，互不相讓。男童說：“我們是先生。”女童說：“你們是后生。”所以現(xiàn)在一般情況下稱年輕男子為“后生”，受尊敬時稱“先生”。

眼看雙方爭執(zhí)不下，盤古爺出來調(diào)解說：“這群丫頭雖然面世比你們晚，個頭也比你們小，但她們出生確實(shí)比你們早，你們就叫她們‘小姐’吧。”隨后，人世間就尊稱有身份的閨閣女子為“小姐”。

盤古爺看著這群丫頭胖乎乎的著實(shí)可愛，就用秤一個個地稱起來，個個都是十斤，一百個童女正好一千斤。后來盤古爺在招呼這群女孩時，干脆就直接叫“千斤”，所以后人就稱女孩子為“千斤”。為了表示女孩的金貴和對女孩的尊重，后來就把“千斤”改稱為“千金”。

一百對童男童女長大成人后，盤古爺為他們分別許配成婚。要他們大公無私，以天下為公。為了讓他們牢記囑咐，統(tǒng)稱他們?yōu)?ldquo;公子”，意為“天下為公的男人”。所以，后人便稱有身份的年輕男子為“公子”。

一百對男女分封到各地后，統(tǒng)管一地山川河流，從事農(nóng)、牧、漁、獵、手工、釀造等行業(yè)，并根據(jù)所從事行業(yè)性質(zhì)，為自己取了姓氏。因?yàn)橐话賹δ信加辛俗约旱男帐?，所以后人就稱天下人的姓氏為“百家姓”。隨后姓氏百家繁衍成天下蕓蕓眾生。

因?yàn)橐话賯€童男和一百個童女為同一父母所生，所以后人稱他們?yōu)?ldquo;一奶同胞”。后逐漸演變?yōu)橥荒赣H所生的子女統(tǒng)稱“一奶同胞”。 

“雨淋（砸）著了”“搓不凈的灰”“一個窯燒的”“回來了”

一百對童男童女分別去了四面八方安家立業(yè)之后，人煙依然稀少。于是，農(nóng)歷三月初三這一天，心系天下的盤古爺就開始摶土造人。捏成的泥人都擺放在外面等著晾干，不料天降大雨，盤古爺來不及往屋里搬運(yùn)，就拿起掃帚往屋里掃了起來。有的被掃得缺胳膊少腿，于是就留下了現(xiàn)在人世間的各種殘疾。

后來人世間發(fā)病率最高的疾病就是感冒了，據(jù)說就是那次普遍遭受雨淋的結(jié)果。至今在泌陽感冒發(fā)燒，人們還說是“凍著了”，或者說是“雨淋（砸）著了”。

世世代代人們洗澡，洗干凈后，過一段時間，身上仍會有灰垢。老年人會說：人是泥捏出來的，永遠(yuǎn)也“搓不凈的灰”。

泥人雖然晾干了，但是怎么也變不成活人。一天，上帝托夢告訴盤古爺：將所有的泥人放到爐中燒煉，泥人就可成為有血有肉的活人了。于是，盤古爺將所有泥人擺放在一座大爐子中，然后伐薪點(diǎn)火燒煉起來。經(jīng)過七七四十九天不分晝夜地?zé)裏?，?dāng)打開爐門時，不計(jì)其數(shù)活蹦亂跳的小男孩、小女孩迫不及待地從爐子里蹦了出來。

所以，現(xiàn)在人們還普遍認(rèn)為，沒有經(jīng)過歷練和磨難的人，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人。如今泌陽人互相開玩笑，還說一母所生的子女是“一個窯燒的”。

泌陽人招呼客人，不說“來了”，而說“回來了”。所以，客人來到泌陽，常常有回家的感覺。為什么天下唯獨(dú)泌陽招呼客人的開門曲是“回來了”？因?yàn)樘煜氯吮臼且患胰?，五湖四海的人都是從這里走出的，都是盤古爺、盤古奶的子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