逮 魚

□王太廣

老家門前的小河，水流潺潺，清澈見底，水草茂盛，魚類繁多。水面上有很多浮萍、菱角秧等。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。河邊是一行柳樹，碧綠的柳枝垂在水面，非常美麗。

夏天，小河是孩子們的樂園。我上初中時，暑假期間，每到中午就跳進河里，盡情玩耍。玩夠了，便在河里摸魚。

到了太陽偏西的時候，河岸上傳來家長們的呼喚，我們才戀戀不舍地上岸穿衣，逮到魚的孩子會興高采烈地把戰(zhàn)利品交給家長。

逮魚雖有樂趣，但也有受驚和受傷的時候。有一年秋天，我在水中摸到繩一樣的東西，拿出水面后卻是一條蛇，把我嚇了一大跳，迅速扔到河邊。還有一次，我摸到一條帶刺的黃魚，那魚頭上鋒利的小刺，把我的手扎破流血了，疼得我哇哇大叫。

比摸魚更有趣的是用網(wǎng)捕魚。我的鄰居韓保就是撒網(wǎng)高手。他撒網(wǎng)時，先選好位置，再整理漁網(wǎng)，把漁網(wǎng)分別握在兩只手中，然后猛地回轉(zhuǎn)身子把漁網(wǎng)向水面一甩，半空中抖開了一張圓圓的罩圈子，漁網(wǎng)在網(wǎng)腳的拉動下沉入水中。稍停一會兒，韓保才開始拉動網(wǎng)繩。當他把漁網(wǎng)拉上河岸后，把網(wǎng)里的東西全部倒在河邊的地上，從水草、河蚌、石塊中揀出活蹦亂跳的魚，放在腰間的簍子里，然后換個地方繼續(xù)撒網(wǎng)。

我們村的劉志方是個玩魚鷹的行家。因他長年在宿鴨湖西岸看莊稼，所以置了這些捕魚的家什。我從記事時就發(fā)現(xiàn)，他家門口經(jīng)常放著船身瘦長輕巧、兩頭微翹、呈柳葉狀的鷹船，還有4只黑色的魚鷹。他經(jīng)常往返于練江河、宿鴨湖。每次下水逮魚前，劉志方就用繩子扎住魚鷹的脖子，防止其吞食捕獲的魚。當鷹船下水后，劉志方手持長長的竹篙，雙腳踏在船幫上面的木板上，雙手將竹篙插到水里，用力撐篙，鷹船在水面上緩緩行駛。隨著劉志方一聲長長的吆喝聲，魚鷹在竹竿的催趕下，依次鉆入水中。清澈平靜的水面，似乎可以看清魚鷹在水里追逐魚的情景。被追趕的魚不時躍出水面，劉志方用竹竿不停地敲打水面。當劉志方看到魚鷹鼓起脖子浮出水面換氣時，就用帶鉤的竹竿伸到魚鷹的腳下，鉤住縛于腳下的繩子把魚鷹拉到船邊，摳出卡在魚鷹脖子里的魚，放入前艙臺板下的小水艙里。當魚鷹捕了一陣子魚之后，便紛紛躍上船舷，伸長脖子等待打魚人解去脖子上的繩子。這時，劉志方也停止了吆喝，喂些小魚和其他食物，犒勞魚鷹。

逮魚很有誘惑力。我們村的幾個逮魚人，不管是冰封水面，還是烈日炎炎，都阻擋不了他們逮魚的腳步。我曾問母親這是為什么，母親說了句“魚頭上有火”。我當時不理解這話的意思，尤其是一些逮魚的人不吃魚，這又令我不解。我曾問過很多人，答案也是千奇百怪。只有劉志方的妻子夏秀英解釋得最合乎情理，她說：“逮魚就是一種樂趣。”

到了上世紀70年代初，駐馬店東部建了一座化肥廠，廠里排出的廢水流入我們村前的小河里，廢水散發(fā)出刺鼻的怪味，流經(jīng)之處萬物不生，魚消失，會逮魚的人們往往徒手而歸，漁網(wǎng)、魚鉤等工具閑置起來，失去用武之地的魚鷹也不知去了何方。如今，每次回到老家，站在枯瘦的小河旁，我的心中就充滿了惆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