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野月色

□沈建

 這一段心里頗不平靜，晚飯后避開熟人獨自去田間走走。

 晚風似有若無，穿一件毛衣覺得有點單薄。一彎弦月清清朗朗，它將我的身影短短地拖在身后，銀輝下的村莊越發(fā)顯得安寧而祥和。

 田間的野草沒過腳踝，踩上去軟軟的，秋蟲在草稞里低鳴，盡管我的腳步輕緩，還是驚擾到它們，合鳴忽然噤聲，剎時沉寂，而遠一點的還在唱著，待我停下腳步，它們又猶豫地“唱”了起來，此起彼伏，越發(fā)襯出夜的寧靜。

 有一首《月朦朧，鳥朦朧》的歌中唱道：月朦朧，鳥朦朧，熒火照夜空；山朦朧，樹朦朧，秋蟲在昵噥。多好的詞作啊，恰如其分地描繪出美妙的秋夜景色。這時若是熏然薄醉，遐想那虛無朦朧之處飄飄而出霓裳的佳人且歌且舞舒懷人生，縱是舉杯邀明月的孤寂也其樂陶陶。

 兩側(cè)的秋田里，秸稈粉碎后草莖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。

 年少時爺爺曾教我扶犁耕地。看著別人犁地一犁犁泥土從犁下輕快地翻向一邊，我扶著犁柄卻怎么也把握不住犁頭的方向，雙手緊緊推著犁柄卻隨著阻力扭動傾斜，犁腳鉆不到土壤中去，一行犁下來我大汗淋漓面色蒼白喘息不止，身體也抖了起來。爺爺嘆息，發(fā)愁我干不了農(nóng)活可怎么辦。

 作為農(nóng)村人干不了農(nóng)活是最糟糕的事，預示著日后生活的艱辛。

 農(nóng)活繁多而農(nóng)忙季節(jié)又要搶天時趕時節(jié)，勞動強度更大，生產(chǎn)隊長曾訓導“農(nóng)忙如戰(zhàn)場，抓得不緊等于沒抓”。那時候割麥子用鐮刀，大人小孩人手一把鐮刀，只要干得動，全部得下地干活。

 我最喜歡晚上割麥，沒有日光的毒曬，也沒有向前看產(chǎn)生的失望，一邊聽著故事一邊割，那是很愉快的勞作。

 這種簡單的快樂如今回味起來仍是那么幸福。 一份耕耘一份收獲，滿地沉甸甸的豐收就是土地給予勤勞人的報答。

 月光下收獲后的田野空空的，阡陌交錯，仿佛是一場勝會散場后短暫的小憩。我站在田邊融入這濃濃的恬靜里成為田野的一部分，心里有一種踏實的安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