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 房
摘要:□ 王太廣 我們家鄉(xiāng),曾有一種聽房的風(fēng)俗。村里誰家娶媳婦,大伙兒都高興。晚上聚集到新郎家里,鬧過洞房之后人就散了,但一些二馬蛋子(即半大男孩)并不回家睡覺,而是在
□ 王太廣
我們家鄉(xiāng),曾有一種聽房的風(fēng)俗。村里誰家娶媳婦,大伙兒都高興。晚上聚集到新郎家里,鬧過洞房之后人就散了,但一些二馬蛋子(即半大男孩)并不回家睡覺,而是在外面等著,然后折回來,趴在洞房外的窗戶臺上一動不動,好像長出幾個耳朵的葫蘆,屏氣凝神探聽洞房里新郎和新娘的動靜和私房話。第二天,大家便開始傳播聽到的內(nèi)容,以此取樂。
那時候,農(nóng)村業(yè)余文化生活匱乏,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每家每戶都過著幾乎相同的日子,晚上幾乎沒有什么事情可做。當(dāng)時,人們的思想比較封建,男女青年在相親之后,只見過一兩次面,說過幾句話,更不要說有更加親昵的舉動了。在沒有結(jié)婚前,男女之間都很拘謹(jǐn),沒有任何肌膚之親。禁限多年的欲望到了解禁的時候,就像干柴遇烈火,新婚之夜發(fā)生的事情是可想而知的,也是比較神秘的。因而,聽房便成為一種獨特的鄉(xiāng)村娛樂方式,如一味刺激的調(diào)料,灑在了單調(diào)而乏味的歲月里,給生活增添了一些樂趣。
聽房這種習(xí)俗,在家鄉(xiāng)由來已久。如果新婚之夜沒人去聽房,說明這家在村里沒有人緣。有的家庭怕沒人去聽,還提前在窗戶底下放一把掃帚,當(dāng)作聽房人。聽房的大多是孩子,不僅要膽大心細(xì)臉皮厚,還要機(jī)智靈活。夏天不怕熱,冬天不怕冷。有的人是提前“潛伏”在洞房的床底下,有的人是藏進(jìn)半空的糧食茓子里、板箱里,有的人趴在外邊的窗戶臺上。
1968年正月26日,俺村的朱國娶邵紅梅為妻。那天,整個村莊都充滿了歡樂。夜晚鬧過洞房之后,人們都走了,比我大幾歲的崔海亮把我拽回來,拉著我去聽房。我感到很新奇,就跟他一起去了。那天,風(fēng)很大,天很冷,身上涼颼颼的。海亮哥把耳朵湊近窗前,好像沒聽到什么,他就用右手食指把窗戶紙戳破一個洞往里看。洞房里的油燈有些昏暗,屋里的東西很模糊,看不清,隱隱約約看見他們倒水、洗腳、插房門,之后聽見朱國哥說:“睡吧。”隨之,燈被吹滅。我們好像沒啥收獲,正準(zhǔn)備悄悄走時,我突然打了個噴嚏,偌大聲響打破了寂靜的夜空,也驚煞了屋里的人,從洞房里傳來了朱國哥的聲音:“誰啊!”我的心狂跳,像要蹦出來似的,海亮哥拉著我邊跑邊責(zé)怪。打那以后,我再也不敢聽房了。
我雖然不去聽房,但聽過不少聽房的傳聞。水屯街有個寡漢條子叫二貨,好吃懶做,日子過得缺鹽少醋沒滋味,一直娶不到老婆,但他最喜歡聽人家的墻根。他只要看到村里的小伙子娶媳婦,心里就很別扭,同時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。到了夜深人靜時,他像饞貓一樣摸到新婚夫婦洞房的屋檐下探聽。有一次,他鬼鬼祟祟摸到新房的窗戶下,用舌頭舔濕窗欞紙后,用手指戳破一個洞,眼睛貼近往里看,發(fā)現(xiàn)有一只黑眼睛正盯著他,他“嗷”地驚叫一聲,拔腿就跑。第二天,二貨假裝去新郎家串門,眼睛往窗臺上一瞅,發(fā)現(xiàn)那里放著一面鏡子,才知道昨晚自己看到的那只黑眼睛不是別人的,而是自己的。
二貨聽房聽得多了,經(jīng)驗也豐富了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特點和規(guī)律。他曾經(jīng)得意地對人說:“有的小兩口,上床睡下后,故意不吭聲,裝著睡覺,等到聽房的人熬得瞌睡了,自動散伙后,他們才開始行動;有的新媳婦性格開朗,故意挑逗人,把聽房的人逼得心里火辣辣的,不得不走人;有的新郎沒見過女人身,盼星星,盼月亮,好不容易盼來新洞房,鬧洞房的人剛走,就猴急地鉆進(jìn)被窩,不管三七二十一,就開始忙活起來。他以為用被子蒙著頭,別人看不見……”
農(nóng)村人流行聽房,新婚三天不分輩大輩小,誰都可以去聽房。不但外人聽房,也有新郎的母親、嫂子聽房的。那時候,住房緊張,洞房往往與父母住連間屋。三間房子,父母住東間,兒子、兒媳住西間,中間是正堂屋,用于燒火做飯、接待客人。俺村的張小毛結(jié)婚時就是這樣住的,東間、西間均用秫稈箔豎起,門口掛個布簾子,算是兩個睡覺的屋子被隔開了。在小毛的新婚之夜,他母親躡手躡腳走到了新房門口,剛用手輕輕掀開門簾的一角,就被新媳婦發(fā)現(xiàn)了,但兒媳婦不動聲色。心急火燎的小毛急著與新媳婦房事,新媳婦故意說:“你先答應(yīng)我一個條件。”小毛問:“啥條件?”新媳婦說:“你得叫我一聲娘。”小毛沒理她,只管伸手亂摸,新媳婦罵了一聲娘。小毛的母親找了個沒趣,氣呼呼回到了自己房間。想不到這僅僅是婆媳之間矛盾的開始,沒過多久,兩人便離婚了。后來,小毛又娶了一個媳婦,小毛的母親照例去聽房。這次沒有弄出一點響動,聽了個滿足,知道兒子不傻,會做那事。新媳婦感覺不錯,問小毛:“你怎么會這個?”小毛說:“我經(jīng)常聽房,早就學(xué)會了。”
看來,聽房還是有好處的,不僅能聽懂房事,獲得性知識教育,還學(xué)會了夫妻生活的方式方法。相對于那位純潔無暇、心無雜念的退伍軍人小波來說就不一樣了。他結(jié)婚一年不做房事,以至于媳婦跑到娘家不回來。有人問小波,他回答說:“我怎能干調(diào)戲婦女的事!”不過,在大家的幫助下,他不僅學(xué)會了“調(diào)戲婦女”,而且還“調(diào)戲”出好幾個孩子。
1975年,我到水屯公社機(jī)關(guān)工作后,剛結(jié)婚的司務(wù)長孫國錦的老婆來探親,公社黨委秘書趙璽、文教助理王志法等人制訂了一個聽房計劃,讓公社革委會副主任胡明富十幾歲的兒子胡二華去做“臥底”。胡二華聰明靈利,很惹人喜愛,開始說不敢去,但在眾人的利誘和勸說下,最終還是去了。胡二華趁他們吃飯時就“埋伏”到床下,開始了漫長而痛苦的煎熬。一分鐘、兩分鐘,一個小時、兩個小時,不知過了多長時間,小家伙實在支撐不住了,不知不覺進(jìn)入了夢鄉(xiāng)。當(dāng)孫國錦夫婦正準(zhǔn)備上床睡覺時,忽然聽到床下一聲咳嗽,撩起床單一看,原來床底下有個人。他們把二華揪出來后,再三追問他怎么跑到這里的,二華只是吞吞吐吐、欲言又止,裝著很困倦的樣子搖搖頭跑了。孫國錦的老婆笑著說:“別跑,小心你娶媳婦時聽你的房!”
然而,隨著社會的發(fā)展,時代的進(jìn)步,聽房的人越來越少了。影視節(jié)目里經(jīng)??吹酱蟪叨饶信H熱的場面,對男女之間的事已見怪不怪了。還有一些新媳婦沒過門就已經(jīng)到婆家住了,有的結(jié)婚典禮時已經(jīng)懷孕幾個月了。對這樣的新媳婦,不僅鬧房沒什么意思,連聽房也不神秘了。
一個新的民風(fēng)興起來了,一個舊的民俗消失了。聽房,就像一個錯別字,被歲月這塊“橡皮”擦去了,誰能說清這是好還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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