雞年說雞：汝南天下第一雞

 □杜平     王瑩

一

雞是十二生肖中唯一的飛禽，自古就與人類的生活密切相關。早在西漢初年就有人總結雞有五德，韓嬰在《韓詩外傳》中云：“君獨不見夫雞乎，頭戴冠者文也，足博距者武也，敵在前敢斗者勇也，見食相呼者仁也，守夜不失者信也。”這種中肯的評論足以給我們啟迪。

也許就是因為雞與人類的關系太密切，所以古往今來在我們所能看到的詩文當中與雞有關的文字不勝枚舉、俯拾皆是。

上世紀5O年代，開國領袖毛澤東曾寫過一首小令《浣溪沙·和柳亞子先生》，其中便提到雞：“一唱雄雞天下白”。這句詩是化用唐朝詩人李賀的《致酒行》中的“雄雞一聲天下白”而來的。雖然二人所用雄雞之意義不同，但有一點是一致的：都是指司晨之雄雞。

所謂雄雞一唱、天光大亮，那么，雄雞一唱中的雄雞是泛指還是專有所指呢？也許很多人不太相信，這只雄雞有專指——它指的就是我們家鄉(xiāng)汝南產(chǎn)的汝南雞。

二

汝南雞一鳴驚人始于西漢，《漢樂府詩集》八十三有《雞鳴歌》：

東方欲曉星爛爛，汝南晨雞登壇喚。曲終漏盡嚴具陳，月沒星稀天下旦。千家萬戶遞魚鑰，宮中城上飛烏鵲。

這首歌的大意是：東邊天際漸漸亮了起來，但夜空中星星依然明亮地閃爍著，汝南晨雞站在高臺上開始鳴叫。這時，汝南宮中專門設置的雞鳴衛(wèi)士們開始列隊高唱《雞鳴歌》。

一曲終了，記錄時間的沙漏也漏完了，城里家家戶戶的女主人已經(jīng)起床，把化妝用品從妝盒中拿出來。此時，月亮和星星都從天空中淡去。天已大亮，城里的家家戶戶傳出鑰匙開門的聲音，而宮中城墻上面到處都是飛翔的烏鵲。

這首《雞鳴歌》還有一段題注，十分詳細地記載了此歌的出處：“樂府廣題曰：漢有雞鳴衛(wèi)士。主雞唱宮外，舊儀。宮中與臺并不得畜雞，晝漏盡，夜漏起。中黃門持五夜，甲夜畢傳乙，乙夜畢傳丙，丙夜畢傳丁，丁夜畢傳戊。戊夜為五更。末明三刻，雞鳴衛(wèi)士起唱。晉太康《地記》曰:后漢固始、鲖陽、公安、細陽四縣衛(wèi)士習此曲：于關下歌之，今雞鳴歌是也。然則此歌蓋漢歌也。”

這段文字翻譯過來就是：樂府廣題上說：漢朝汝南城專門設有雞鳴衛(wèi)士，每天早晨負責在宮墻外高唱《雞鳴歌》，這是當時的禮儀。宮中與亭臺則不能養(yǎng)雞。當時，宮中記錄時間都用沙漏。白天的沙漏漏完之后，夜間的沙漏開始工作。在宮城外的黃門有衛(wèi)士值班專門管理沙漏，他們把夜分成五個時段，衛(wèi)士甲值完班就傳給乙，乙值完班就傳給丙，丙再傳丁，丁再傳給戊。等戊值班時已到五更時分，此時雞鳴衛(wèi)士們開始列隊起唱。

而有關這首歌的內(nèi)容，晉太康《地記》專門做過注解，說后漢時，汝南郡所屬的固始、鲖陽、公安、細陽四縣衛(wèi)士們都習此曲。當時劉邦與項羽在垓上決戰(zhàn)，所唱楚歌就是這個《雞鳴歌》，也正是這首楚歌蓋住了漢歌。這便是四面楚歌的來歷。

為此，明代詩人唐文鳳還專門賦詩一首：

劉項共筑雞鳴臺、嵯峨百尺共危哉。君不見楚歌己絕荒雞鳴、悲風瀟瀟號五陵。

南北朝詩人庾信擬詠懷詩：

被甲陽云臺，重云久未開。

雞鳴楚地盡，鶴唳秦軍來。

這首詩寫的是《雞鳴歌》與四面楚歌之間的關系，所以，這首歌在當初就被天下人所知曉，而汝南雞也作為歷史與文化的專有名詞被傳唱下來。

三

汝南雞最早被引用在詩歌當中是南北朝詩人徐陵的《烏棲曲》：

繡帳羅帷隱燈燭，一夜千年猶不足。唯憎無賴汝南雞，天河未落猶爭啼。

在這之后，唐宋元明清歷代詩人都大量地引用這個典故，或抒情，或寫意。譬如唐朝著名詩人劉禹錫得知“李愬雪夜入蔡州，以三千兵勇，借風雪一夜，直搗叛軍吳元濟老巢，生擒吳元濟，從而結束50年割劇局面”后，百感交集，遂寫下《平蔡州》三首，其中第二首為：

汝南晨雞喔喔鳴，城頭鼓角音和平。路旁老人憶舊事，相與感激皆涕零。老人收涕前致辭，官軍入城人不知。忽驚元和十二載，重見天寶承平時。

此詩寫盡了詩人興奮的心情。當時的汝南叫蔡州，但詩人為借典依然用了“汝南晨雞”一詞，目的自然不言自明。

與劉禹錫齊名的唐朝詩人李商隱也曾作詩思賢：

內(nèi)殿張弦管，中原絕鼓鼙。舞成青海馬，斗殺汝南雞。不見華胥夢，空聞下蔡迷。宸襟他日夢，薄暮望賢西。

此外，唐代其他著名詩人也多有涉獵，如陸龜蒙的《古離別》：

仙人左手把長劍，欲射曰烏烏不棲。何事離情畏明發(fā)，一必唯恨汝南雞。

再如唐彥謙的《春雨》：

燈檠昏魚目，薰爐咽麝臍。別輕天北鶴，夢怯汝南雞。

宋代著名文化學者、詩人劉敞，曾在汝南做過通判，寫過對駐馬店歷史非常重要的一篇文章——《天臺山記》，是歷史上最早記載天中山為天下之中的人，他寫的《養(yǎng)雞》一詩又把汝南歷史勾沉了一把：

耆舊漂零漢汝南，長鳴獨與古無慚。蕭蕭風雨思君子，欲倚空窗聽爾談。

明代著名文化學者、詩人王世貞和陶益則直接以《雞鳴歌》對韻。如王世貞的《雞鳴歌》：

銀河迢迢星爛爛，汝南鳴雞夜將半。行人出門中道嘆，欲歸不能何時旦。曲陽酒酣起更衣，新聲乍移霜乍飛。

陶益的《雞鳴歌》對賓御作：

汝南晨雞叫殘月，連城刁斗聲己沒。千門萬戶逐關開，秣馬膏車臨路歇。主人但知留為好，仆夫勿謂行當早。

清朝大臣徐光第有一次路過汝南，不由得詩興大發(fā)，遂寫下《題汝陽旅壁》：

幾日裝才卸，依然踏雪泥。言驅冀北馬，來聽汝南雞。小市鐙初試，芳原柳欲荑。春風應笑我，何事厭山棲。

清朝詩人程恩澤的《西平道中》則把駐馬店歷史典故用了好幾個：

刺促成何事，差池不可齊。功名上蔡犬，歲月汝南雞。種種憐秋發(fā)，紛紛憫夏畦。誰歟佩霜劍，淬礪向棠溪。

可以說，汝南雞作為司晨之雞的象征，早已被歷代文人雅士所認可、所謳歌。它的意義不單單作為司晨之雞，而是作為一個文化符合深深地融入了天中文化的內(nèi)涵之中，是天中文化對中華文化的獨特貢獻。因此，說汝南雞為天下第一雞并不為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