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行者或為舶來品？形似神猴“哈奴曼”

　　寺廟微雕

　　正在廣東省博物館舉行的“高棉的微笑——柬埔寨古代文物與藝術(shù)展”(以下簡稱“高棉展”)可能是今年廣州最為“復(fù)雜”的一個展覽。它不但有著相當可觀的展品數(shù)量——甄選柬埔寨國家博物館文物藏品80件/套，而且其內(nèi)涵跨越了地理、歷史、宗教、神話等多個領(lǐng)域，如果不做點準備，難免看得一頭霧水。

　　關(guān)于展覽中最值得討論的話題，可能要算“孫悟空”與“哈奴曼”的糾葛。在關(guān)于此次展覽的本地媒體報道中，幾乎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展覽中展出的“神猴”哈奴曼“是中國文學名著《西游記》中孫悟空的原型”。事實真是如此嗎？

　　哈奴曼并非佛教形象 在中國傳播可能性不大

　　首先看一下展覽中展出的“神猴”哈奴曼的詳細情況：

　　根據(jù)館方提供的資料，這件規(guī)格為15.5 x 13.0 x 3.5厘米、制作于吳哥王朝時期(公元12世紀晚期至13世紀早期)、巴戎風格的“神猴”來源應(yīng)是茶膠地區(qū)。資料稱：“在東漢初，印度佛教就已經(jīng)傳入了中國。隨著各民族之間的交往，文學上也同樣相互影響。《西游記》中的神猴孫悟空形象則是借哈奴曼的某些言行和性格特點，來鑄造一個敢于向惡勢力抗爭的典型形象。柬埔寨這件“哈奴曼”神猴與我國的孫悟空同源、酷似。這是各國間文化互相交流與影響的實例。”

　　記者翻查了最近關(guān)于高棉展在國內(nèi)巡展的相關(guān)報道，發(fā)現(xiàn)持此說的不在少數(shù)。正在西安半坡博物館舉行的“月亮國的璀璨文明”古印度彩陶展中，也有6件被認為是哈奴曼的陶俑展品，但當?shù)孛襟w并非一邊倒地贊同，而是綜合各方材料，進行了分析，最終的結(jié)論是“孫悟空的原型到底是不是哈奴曼，至今難以定論。”西安當?shù)孛襟w謹慎地指出：“史詩《羅摩衍那》形成于公元前300年，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國以后，《羅摩衍那》的故事就開始在中國民間廣為傳播，吐蕃地區(qū)的藏族學者最先將《羅摩衍那》翻譯成藏文，后來中原地區(qū)又通過藏文翻譯成中文。同時《羅摩衍那》的故事還散見于佛教典籍之中。因此，人們有理由相信，對于博覽群書、善于搜集野史秘聞的吳承恩來說，在撰寫《西游記》的過程中，很有可能借鑒了《羅摩衍那》中的神猴哈奴曼的形象。”

　　但是這種說法存在著一些明顯的漏洞，比如按照一些研究者的說法：在中國傳播的眾多佛教故事中，雖然有選擇性地引入了一部分婆羅門教中的人物，卻尚未發(fā)現(xiàn)神猴哈奴曼的直接痕跡。而且有研究者指出，佛經(jīng)與《羅摩衍那》并不是同一回事，《羅摩衍那》進入佛經(jīng)必然經(jīng)過了一番改造，而佛經(jīng)經(jīng)過漢譯后又會出現(xiàn)某種變形。因此佛經(jīng)可以作為了解《羅摩衍那》的一條渠道，但不能因為有了這條渠道，就認為中國人早已熟知《羅摩衍那》的原本，并進一步推論孫悟空是出自其中的“猴王”。

　　在中國歷史上，佛教有著強大的民間影響，但是婆羅門教和印度教的影響則幾乎為零，佛教僧人完全沒有任何去宣傳印度教神祇的理由和動機。有專家指出，羅摩是毗濕奴的人世化身，這些天神和苦行者都是唐玄奘《大唐西域記》及其弟子所著《大慈恩寺》中所排斥的“天門外道之神”。因此，《羅摩衍那》中神奇的哈奴曼故事是不可能作為我國佛寺的宣講題材的。高僧知之而不為，俗僧不知而無可為。結(jié)果我國古代僧俗兩界對他的大號不識不知，沒有在談蔽、詩詞、戲劇、小說、偈語或變文中留下他的印跡。

　　孫悟空和哈奴曼最早糾葛由胡適和魯迅而起

　　哈奴曼出現(xiàn)的時間確實比孫悟空要早1000多年，但這就能說明孫悟空是從哈奴曼來的嗎？從邏輯上來說顯然無法證明。綜合各方資料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關(guān)于孫悟空是不是來源于哈奴曼，最早的爭論在兩位中國近代學術(shù)史上的大家——胡適和魯迅之間展開。

　　根據(jù)學者的考證，最早提出孫悟空形象來源于哈奴曼的是著名學者胡適。他在1923年的《西游記考證》中，提出印度史詩《羅摩衍那》中的神猴哈奴曼是孫悟空的根本。他指出：“我總疑心這個神通廣大的猴子不是國貨，乃是一件從印度進口的。也許連無支祁的神話也是受了印度影響而仿造的。”“我依著鋼和泰博士的指引，在印度最古的記事詩《拉麻傳》里尋得一個哈奴曼，大概可以算是齊天大圣的背影了。”他認為，隨著佛教東傳中國，印度史詩《羅摩衍那》記載的“楞伽城大戰(zhàn)”中大鬧無憂園的情節(jié)，就是孫悟空七十二變的故事原型。

　　持有類似觀點的還有史學大家陳寅恪，他認為“大鬧天宮”的故事，本來源自兩個絕不相干的印度民間故事，傳入中國后，佛經(jīng)傳播者在講說時有意無意將二者合一了。此外，鄭振鐸、季羨林等學者也認同此說。

　　但胡適之說一出，就遭到了魯迅的反對。魯迅在《中國小說的歷史變遷》里，堅持他在《中國小說史略》中的看法，認為孫悟空的形象是襲取淮渦水神無支祁。無支祁是古代神話中的水怪，他的形狀像猿猴，塌鼻子、凸額頭、白頭青身、火眼金睛，而且力大無窮，常在淮水興風作浪。大禹治淮水時，擒獲住無支祁，用大鐵索將其鎖住并鎮(zhèn)于淮陰龜山腳下。這與《西游記》一書中孫悟空大鬧天宮后被如來佛祖鎮(zhèn)壓在五行山下的故事情節(jié)頗為相似。無支祁的形象與鎮(zhèn)于山下的傳說，確實與孫悟空有很多近似之處。

　　《西游記》成書前國內(nèi)已有猴行者

　　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關(guān)于孫悟空之前的“猴行者”形象，學者所列還有一些，比如福建泉州南宋所建的開元寺西塔上有猴形行者的浮雕，還有敦煌附近的榆林窟中宋代壁畫上的猴行者形象。但對于他們是否能說明孫悟空來自哈奴曼，或者來自印度，也都無法給出肯定的證明。

　　綜合各方，記者大致羅列了關(guān)于孫悟空來源的一些說法：

　　第一種觀點：唐代高僧“釋悟空”說。釋悟空的俗家姓名叫車奉朝，公元751年隨張光韜出使西域，因病在犍陀羅國出家，公元789年回到京師。釋悟空較玄奘晚了40多年，回來時在西域從事翻譯和傳教活動多年，留下了許多事跡和傳說，他也是唐代最后一位有記載的“西游”僧人；

　　第二種觀點：“石磐陀”說，認為孫悟空的原型為《三藏法師傳》所載玄奘西行最困難時所收的徒弟、甘肅人石磐陀，石磐陀是胡人，當時人稱“胡僧”，在唐僧取經(jīng)中所起的作用與孫悟空相似，而且胡僧與“猢猻”音近；

　　第三種觀點：魯迅認為孫悟空源自淮渦水神無支祁；

　　第四種觀點：胡適認為其原型是印度神猴哈奴曼。陳寅恪經(jīng)過論證，贊同胡適的觀點；

　　第五種觀點：一些學者認為孫悟空的遠祖是古代羌族崇拜的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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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柬埔寨的燦爛文明史

　　許多人知道柬埔寨是中南半島一個多姿多彩的小國，但可能不了解它也是一個舉世公認的歷史悠久、文化燦爛的文明古國。它建立于公元1世紀，被稱為扶南王國。公元6世紀中葉，高棉人首領(lǐng)拔婆跋摩和質(zhì)多斯那推翻扶南的統(tǒng)治，建立真臘王國。8世紀初，真臘分裂為水真臘和陸真臘。阇耶跋摩二世統(tǒng)一了水、陸真臘，于802年建立吳哥王朝。9世紀至15世紀的吳哥王朝被稱為高棉帝國，國勢鼎盛之時的版圖包括了今日柬埔寨全境以及泰國、老撾、越南三國的部分地區(qū)。1430年，高棉帝國滅亡。今天柬埔寨的暹粒省暹粒市曾是吳哥王朝的首都，在其方圓200多平方公里的范圍內(nèi)，散布著上百座建筑遺址或其他歷史遺跡，統(tǒng)稱為吳哥古跡，現(xiàn)存主要為吳哥王城和吳哥窟。中國公眾所熟悉的“吳哥窟”，便是其中一座規(guī)模巨大的寺廟，它以全部石結(jié)構(gòu)建筑和精美石雕藝術(shù)兩大特色，揚名天下，與中國的長城、埃及的金字塔以及印度尼西亞的婆羅浮屠并稱為古代東方四大奇跡。古代柬埔寨人早期信仰婆羅門教，后來也崇尚印度教和佛教。無論何種信仰，國王自認為是神的化身，信徒們對心中的神祇無比虔誠，對供養(yǎng)的神像精心雕琢，制作的塑像或慈祥、端莊，或威嚴、沉穩(wěn)，優(yōu)雅、傳神的藝術(shù)神韻千年不衰。

公元3世紀，佛教已經(jīng)傳入柬埔寨。公元12世紀末至13世紀，國王阇耶跋摩七世篤信大乘佛教，佛教及其雕塑藝術(shù)在吳哥發(fā)展至巔峰，留下諸多經(jīng)典之作。直至今天，佛教仍是柬埔寨的國教，受到95% 以上居民的信奉、膜拜。

　　公元前一千多年，雅利安人創(chuàng)立了婆羅門教。公元后，印度移民開始大規(guī)模涌入東南亞，他們的宗教也隨之傳入，先是婆羅門教，然后是佛教。受此影響，柬埔寨于公元四世紀末及五世紀初(扶南王國時期)提倡信仰婆羅門教，并把它定為國教。吳哥王朝初期，婆羅門教發(fā)展為印度教，至阇耶跋摩七世(公元1182年~1219年在位)前，印度教是他們信奉的主要宗教。

　　印度教是在婆羅門教基礎(chǔ)上，吸收印度其他民間信仰，融合佛教、耆那教等思想，于公元8~9世紀經(jīng)改革后形成的，故又被稱為“新婆羅門教”。印度教在某些方面與婆羅門教有所不同，但其基本特征和文化傳統(tǒng)仍因襲婆羅門教。印度教仍以梵天、毗濕奴、濕婆三神為主神；遵守種姓制度，婆羅門享有至上的權(quán)威；相信因果報應(yīng)、祭祀萬能。　文/圖：廣州日報記者卜松竹 宋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