補鍋匠

□王太廣

       過去，鄉(xiāng)下人喜歡補鍋匠來村里做活，但不會讓自己的子女去做補鍋匠。曾有這樣一句順口溜：“有兒不學補鍋匠，挑個擔子走四方，一天到晚吃不飽，一輩子娶不到好婆娘。”雖然補鍋匠走南闖北很辛苦，但還是比農(nóng)民種地掙的錢多。解放前夕，有一名年輕的補鍋匠叫王連敬，他從禹州擔著補鍋挑子到處游蕩。他在俺村補鍋時，被一名叫王素貞的姑娘看上了，后來落戶到俺村。

       俺村有了補鍋匠，誰家的鍋漏了、盆裂了，就會有人說：“給補鍋匠送去。”

       補一次鍋就得生一次火。在生火之前，王連敬會在村里轉(zhuǎn)一圈，邊走邊喊：“補鍋嘍！”他喊一圈后，很快家門口就會有人送來需要補的破鍋、爛盆。王連敬就在堂屋前面挖一個地爐，支起風箱，把大的煤塊放在地上敲成碎塊。敲完煤塊，就開始敲鐵鍋。把廢棄的鍋砸爛后，放在箱子里，什么時候用，就取出一塊。然后，王連敬拿出鉗鍋，里面裝上鑄鐵，再把鉗鍋埋在煤里。

       這時候，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便提桶端盆，陸陸續(xù)續(xù)來到他家門口。不一會兒，墻邊就放了一堆鍋。

       補鍋匠不用出村，就把錢掙了。這對把一分錢攥在手里好長時間，有的在箱底藏半年，每天還要看上一回的人來說，補鍋匠不是一般的人。

       那時候，農(nóng)村人窮，什么艱苦生活都能過，衣服破了打補丁，農(nóng)具壞了修修再用。煮飯的鐵鍋是生鐵鑄的，容易損壞，要買一口新鐵鍋得好幾塊錢。鍋燒壞了，不能燒水做飯了，人們也舍不得扔掉，就放在一邊等王連敬喊補鍋時送去補補。

       上世紀70年代后期，王連敬的身體雖然還壯實，但神情呆滯，就不再補鍋了。那些外地擔挑的補鍋匠便時不時地進入俺村。隨著“補鍋……”的吆喝聲響過之后，人們就會把破鍋、爛盆拿到生產(chǎn)隊文化室門前的空地上。補鍋匠一邊拉著風箱，一邊干著他的活，聽到人們談話，偶爾也插上幾句。我和小孩們圍在補鍋匠的身邊觀看，發(fā)現(xiàn)他補鍋的方法和王連敬差不多，手藝都很高超。無論是破鍋破碗，還是爛瓢爛盆，只要經(jīng)過他們的手，很快就能“化腐朽為神奇”，“由無用變有用”，使破舊煥然一新。

       后來，鄉(xiāng)親們的日子一天天好起來，鐵鍋破了就扔了換新的，或直接賣給收廢品的。漸漸地，補鍋匠少了，有的改行了，有的歇業(yè)了。大浪淘沙，時代把補鍋這個行業(yè)給淘汰了，只有那漸行漸遠的補鍋匠的吆喝聲還在耳邊回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