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 瓜

□王太廣(驛城區(qū)）

說起偷瓜，那是上世紀60年代末的事兒。

記得那時天天喊“抓革命，促生產”，“以糧為綱、全面發(fā)展”，雖然人們都辛辛苦苦地干，但各家各戶分到的糧食僅僅夠吃，水果、蔬菜更是少得可憐。如果哪個生產隊開個菜園、果樹園，就會讓四鄰八村的社員，尤其是小孩們羨慕不已。

有一年，我們附近的村莊種了一片甜瓜和西瓜。暑假，瓜長成了，走在路邊就能聞到誘人的香味。每當我們看到他們村里的人興高采烈地去分瓜時，我嘴里的口水就要流出來了。

那段時間，我們村有幾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曾幾次趁夜色“光顧”鄰村的瓜地。有一天，我居然在幾個大孩子的攛掇下，跟著去偷了一回。

那天晚上，沒有月亮，沉寂的夜空中，不時響起夜貓子鬼嚎般的叫聲，讓人心顫。當大伙兒接近瓜地的時候，因為過分緊張，我感覺自己的心就要蹦出來了。我真想調頭回家，可幾個大孩子都已經爬進瓜地，一個人回去會更害怕，我便壯著膽子爬了過去。幾個大孩子因為都是“老手”，所以膽子大，手腳也麻利，撲下身子摸到瓜就摘。我的手一個勁兒地發(fā)抖，一個瓜也沒摘到。就在這時，狗叫了起來，看瓜人拿著手電筒趕了過來。幾個大孩子抱起瓜撒腿就跑，我也糊里糊涂跟著跑。也許是因為人小力薄，漸漸地我便落在了后邊。

隨著看瓜人腳步聲的臨近，我一緊張，被絆倒了。我的肚皮被小槐樹劃了一下，頓時感覺火辣辣地疼。這時，看瓜人追到我身邊，一把將我拽起。我很害怕，哇地一聲哭了。

看瓜人說：“哭啥？我又沒打你。”然后，他替我拍拍身上的土，問：“你這么小，怎么也來偷瓜？”“我錯了。”我小聲說。看瓜人輕輕嘆了口氣，說：“我摘個甜瓜，你拿回去吃吧！”說完，他拉著我的手返回瓜地。他找到一個大甜瓜，摘下來放到我手上說：“以后千萬不能再偷東西了，不然的話，人家會笑話你。等你長大了，連媳婦也找不到。”那時候，我雖然不明白偷東西和找媳婦有什么內在聯系，卻鄭重地點了點頭。因為我覺得他是好人，說的話肯定沒錯。從那以后，我再也沒偷過任何東西。

時至今日，每當我想起這件事，就會感到慚愧。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位看瓜人，我從心眼里感激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