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芳芳能沾譚卓多少光

□長   平

　　杭州又撞飛人了。前一場飆車案塵埃甫定，譚卓尸骨未寒，胡斌的懺悔言猶在耳，前天晚上，在杭州市標立的“愛心斑馬線”上，17歲的飯店服務員馬芳芳被一輛保時捷撞上，目擊者稱飛出20多米，血灑“愛心”，最終不治身亡。

保障行人安全的斑馬線，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成為地獄的入口，杭州的美稱“天堂”勢必被重新定義。有報道稱，這是在杭州的傷口上撒鹽，何其痛哉！誠然如是，然而我也很擔心，這很有可能是在傷口上添加麻醉劑。

正如反復出現的礦難不再成為頭條新聞一樣，我瀏覽了各大網站和各個論壇，比起胡斌飆車案來說，這一次的當事人魏志剛的“名聲”要小得多了，受害者馬芳芳的不幸，也不像譚卓那樣令網民義憤填膺。很多人提到此案的時候，還不得不“沾胡斌的光”，稱其為又一匹“欺實馬”。

從新聞點上說，這一次沒有人拍下當事司機的表情，沒有家人現場打可疑電話，沒有伙伴們在現場嘻哈打笑，沒有人為馬芳芳組織燭光悼念晚會、向市長寫抗議書。更重要的是，消息沒有再被禁掉，警方沒有出“70碼”的洋相，網上也不見馬夾……沒有那么多興奮點來刺激媒體，它也就很難成為口口相傳的新聞事件。

然而，馬芳芳的命就不是同樣的命嗎？她在豆蔻年華身赴黃泉，難道不是同樣令人痛心疾首嗎？市委書記和市長會同樣為她批示“從重從快”嗎？她的親人會得到同樣的補償嗎？肇事者的長相會受到同樣嚴格的監(jiān)督嗎？

假如再過一個月，又出一個飆車的胡××或魏××，又死一個經過斑馬線的×卓或×芳芳，媒體會不會連發(fā)一個小消息都覺得浪費版面？

為什么我會有這樣的擔心？因為我深知，在我們的社會中，很多事情都是靠輿論來解決的。準確地說，不是輿論干擾甚至替代了法律，而是輿論影響了領導，領導進行了批示，問題就迎刃而解了。

但是，媒體的劣根性就在于，它追求新鮮刺激，它只對“人咬狗”感興趣。而生活中的大部分事件，都是“狗咬人”式的遭遇。要想真正地解決問題，不能逼著當事人去找話題，甚至去鬧事，引起媒體的重視，而必須尋求常規(guī)性的制度方案。

交通事故全世界都難以避免，然而中國的人車關系顯得尤其緊張。道路資源本來有限，法治觀念尚且淡薄，財富又被涂抹上了特權意識，以至于“好好走路”這個基本的要求，在我們這里做起來也十分艱難。在這種情況下，更需要細致而又有針對性的制度，來引導人們的行為。

胡斌案判決讓人失望的地方，就是不能滿足人們對于制止飆車行為的渴望，未能體現普通交通肇事和飆車的區(qū)別。警方和法院，干脆回避“飆車”這個概念。盡管在人們看來，無論從事實上還是觀念上，它都實實在在地對生命構成了威脅。

少女馬芳芳陳尸杭州首條“愛心斑馬線”，這不能不讓人感到諷刺意味。我不否認杭州警方標設“愛心斑馬線”的良苦用心，也不否認魏志剛酒后駕車或許事出偶然，但是至少可以證明，這個令人感動的標識未能挽救馬芳芳的生命。在制度缺失的社會中，道德動員的效果總是顯得可疑。